安然(崔浩新)在除夕夜被带走。
我自那夜就想为他的失去自由写点感触,可心底像枯井,不生波澜。或许是因见过太多的失去自由,甚至失去生命,就对他的失去自由没有特別的感觉了。我想这是麻木,是鲁迅所说的奴隶的心。就是人像了对不自由习惯了的奴隶,——人对于自由,最初是被侵犯毫厘也要反抗的,可后来不自由久了,就没有了感觉。这全是因为人能够习惯的缘故。由此看来,从自由人变成奴隶,是极容易的。
记得某君说言论无用。他的意思是,言论不能改变现实。言论是人的一项基本权利,一个人没有这人的权利意识,只讲求功效,这也是奴隶的心。况且言论并非不能改变现实。我亲见它在二〇一九年,如何在墙外深入人心,形成一股世界性力量,挫败墙内左风的势头,迫其改弦易辙,并从一种巨大的白俩中挽救了回回。
还有,某君见习五一微博对我土葬文章的评论,就说,“这个话题如果继续发酵,不排除会出现‘沙化’式土葬改革……”。这认为言论会让自己处境变得更糟糕的想法,还是奴隶的心,——担忧这会毁了我们已经很稳定的奴隶的生活。若我们眼下的遭遇,真如该君所说,沉默就能躲得过去,可就太好了。我们只需闭嘴,屏住呼吸,就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了。可据我所知,这次三部门联合印发文件时,穆斯林并未说过一句话,习五一也未发过微博。不只是这次,以往的每次白俩都与我们说话无关,而以后的白俩也不会因闭嘴就不再来。
我发觉这是患上了习五一恐惧症。这里我要为习五一他们说句公道话,——此前我也说过,在这几年轰轰烈烈的革我们文化命的运动中,他们奴才的资格都没有。他们只是一群,柏杨笔下所说的“丑陋的中国人”。这样丑陋的人,以前有,以后还会再来,——这是他们这个群体的劣根性所决定的。在他们这类人身上,无须浪费笔墨。我以前用在他们身上的一点墨水,不过是指东说西罢了。若是认为,他们这群奴才资格都没有的人能撬动国家公器促成什么改革,就是从奴隶心底生出的一种恐惧导致了精神错乱。
“沉默呵,沉默呵!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”
我们就只有这两种前途。
想起安然被捕前私下给我发来的他的诗句:“古今慷慨士,僵躯履薄冰”。教人想到在渔村墙壁上那句涂鸦:世上沒有从天而降的英雄,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。他,就是这样英雄般的凡人,挺身而出——说出真相——本着《宪法》第三十五条所保障的公民权利。不能在沉默中灭亡。我想,还是要拿起笔,虽然浅薄,但也能搅乱我们的奴隶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