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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云飞:见百姓要豁出命


      在和平年代里,却见百姓要豁出命来。
      前有文山、鸭子塘,百姓要“用命护寺”,抬着送亡人的经匣到寺门前,以表达拒拆的决心;而今又有白寨,也是寺门摆着一口送亡人的经匣,写着“誓死捍卫清真寺”。
      中国的百姓,历来都是惧官惜命的。他们深知官民两者的位分——统治者与被统治者,官府门前对百姓就是死地,这是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,已化作血脉的一种古老的认识。
      抗命在别国是常有的事,像是前不久美国“黑人的命也是命”运动,到现在这烈火也还未停歇,是寸权必争,一定要官家——实则问题并不出在体制,而是警员个人的一种种族主义行为——为侵犯百姓的权利付出沉重代价的。——民主国家的官僚,也正是被这种抗命锤炼,而懂得学做公仆的。
      可中国是例外。
      百姓若是被官家逼得走投无路,他们会自杀,也绝不抗命的,更鲜有誓死去捍卫什么。在这“神州”,能活着就是奇迹,活不下去,死则是解脱;至于幸福,——讲人权的地方说的是“人人生而平等,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,其中包括生存的权利、自由的权利和追求幸福的权利”,是中国百姓命里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。汉民是这样,回民也是这样。回民尤甚。东方的活着,远比西方的自由更艰难。
      回民历来是最惮于官家的,也受官家迫害最深,在历史上就被逼出许多生存的法子来。譬如一座寺院,摆放着历代官家给的匾额,将圣旨刻成碑,——生怕纸质的没石头的永久。化觉寺还有《明成祖皇帝敕谕赛亦的哈马鲁丁护持匾》,写的是“朕惟人心能好善者,必能敬天事上”,“所在官员军民一应人等,毋得悔慢欺凌”。
      这些个物件,有给的,有讨来的,有生造的,惟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展示一部回民与历代官家的关系友好史,望不论是谁夺了江山,能知晓回民都是良民,是“敬天事上”的。你见回民眼下的含忍求全,曲意迁就,就是这种历史养成的一种潜意识。像是平凉的回民,是清政府屠杀后安插的幸存者的后代,也就最怕官。
      现在百姓能将送亡人的经匣摆在寺门前,写上“誓死捍卫清真寺”,已是对他们民族性的巨大颠覆。他们在民国没有这样誓死,在大清也没有这样誓死,而来到“新中国”却要誓死了。为什么?因为国民党反动派和万恶的封建王朝统治阶级,都没有这样毁他们的清真寺。
      这些抗命的人,绝没有读过约翰•洛克、佛烈德利赫•哈耶克,——读书人也没有抗命的,所以是一种没有自由主义政治观念的对自然权利本能的捍卫,也是无法扣上“里通外国”的帽子的。中国百姓的本性是活不下去可以自杀,若是他们要逆命抗争了,那么,所抗的必然是比命更珍贵的东西。
      回民自古流传着一句古语,说的是“争教不争国”。他们不过问政治的事,任凭谁也可以来统治。中国大地上,各色统治者像马贼一样,来了又走。回民不管不问。可对于教门,是寸权必争的。今世早已不论,但他们不能将人对后世的希望也全给拿走。

2020年12月17日草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