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又看见了巴勒斯坦的血和泪。
由是而知库什纳的“和平愿景”是充满血和泪的噩梦了。内塔尼亚胡的加紧殖民/种族隔离,是对去年与以关系正常化的几个阿拉伯国家劈头盖脸的讽刺。
现在以色列国防军在加沙边境集结,只等一声令下就进去屠杀了。内塔尼亚胡5月5日组阁失败后,反对派要与阿拉伯少数派联手组建新政府,这让面临腐败指控的他陷入政治危机。他为将危机转移,以及笼络极右派、让几位极右翼议员加入组阁,就在耶路撒冷旧城的大马士革门外广场和阿克萨古寺挑衅滋事,造成国家紧急状态。这时他等着哈马斯的火箭弹来袭,以将以色列人从睡梦里拉入到战争的紧张感中——人们仓皇躲进地下室。然后是对加沙这座露天监狱的高科技炮火展演,然后是哈马斯被痛击后的反击,就这样重塑了巴以历史经典的可怕循环。
现在内塔尼亚胡牢牢掌握了战争主动权,可任意空袭杀人,也可从地面立即就发动一场加沙战争。其实并没有什么战争,这就像是在西部片里的一场力量悬殊的杀人对决。梅卡瓦坦克是专门针对巴人的投掷物设计的,而它的炮弹能穿透任何装甲,也就能毫不费力地穿透巴人身上穿的布衫。
屠杀在进行,阿拉伯世界各种古的新的招数纷纷使出来。
苏戴斯向真主祈求:“主啊,求你保护远寺。”约旦的青年赤手空拳冲破封锁线去西岸。科威特驻联合国代表在会议上舌战以色列代表:“若你还有一点人性,就即刻滚出这个大厅。侵略者!杀害儿童的刽子手!”埃及军方宣布,向加沙派出十辆救护车。埃及宗教领袖发表电视讲话,用经文回击:“你绝不要以为真主忽视不义者的行为,他只对他们缓刑到瞪眼的日子。”(14:42)知识分子纷纷拿起笔,揭露以色列的暴行。穆斯林世界一片抗议和谴责之声。
现在的我们,有笃阿,有冲破封锁线的青年,有嘴,有埃及军方的十辆救护车,有末日威胁,有诅咒,有揭露暴行的笔,有抗议和谴责的吼声,古的新的招数样样都有了,真是大可乐观。
真主是会应答人的求祈的,但若是没有应答,那就是所求的不真实。自1948年巴勒斯坦土地被蚕食以来,阿拉伯人就没断过祈求,可随着巴人从自由之国民沦为集中营里的囚徒,再到眼前成为砧板上的鱼肉,说明真主并未接受这祈求。看来今后需要变换一下策略,譬如笃阿加上导弹/政治行动。没有政治行动的求祈,是不栓骆驼的托靠。搁浅在苏伊士运河的“长赐号”能瘫痪欧亚航道和世界经济,阿拉伯人还要向真主求什么呢?求主带走他们的王储,带走他们形形色色的独裁者,倒是十分有必要的。
约旦青年带着一腔热血冲到西岸,怕是只会带给巴人绝望。在现代社会,人们已结成政治共同体,有了比个体的血肉之躯更强大的武器——国家。既然有去送死的勇气,为什么就不能去撬动他们的国家机器为自己所用呢?召回大使、断交、放一百万巴人难民过河去,都是不错的政治选项。听说安曼的胡赛尼清真寺里有人示威,要求约旦与以色列解除外交关系,虽然人数不多并很快就被军警扑灭了,却是一团暗夜里的火焰。
埃及,曾使以色列发怵的民选总统已死在狱里。阿拉伯各国,不向本国政府请愿的反以,像是一场场闹剧。搬出将巴勒斯坦地图涂在脸上的女性,宣示一个诺达世界的不妥协,是多么的矫揉造作。煽情是最虚伪的抵抗,它使得穆斯林歇斯底里。内塔尼亚胡的屠刀,会从阿拉伯人与回民的群情激愤杀到他们哑口无言。
在这次巴人死的挣扎里,让我致敬的唯有反以的犹太教徒。他们头戴黑色毡帽,身着黑色长外套,举着巴勒斯坦国旗,彬彬有礼地站到反以的游行队伍里,说:“我是一名犹太人,我为我们犹太人感到可耻!”我未见有阿拉伯人和穆斯林,面对巴人死的挣扎说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可耻的。那些坚守正统教义的拉比,坚持认为流放是上帝赐给犹太人的命运,这是对巴人最具有宗教精神的声援,贵过我们只懂得诅咒的欧莱玛依。由以色列学者和左派政党人士成立的人权组织卜采莱姆 (B'Tselem),将以色列政府对巴人的压迫定性为反人类罪。在希伯伦,有一个由以色列退役军人组成的“打破沉默组织”,专业揭露以军的罪行。这以色列/犹太人内部的压迫与反压迫,就像是艾曼•奧德(Ayman Odeh)说的,“这场斗争是政治性的,是只想占领、犹太至上的人与想要和平、平等的人之间的斗争”,让他们成为这伊斯兰世界心脏地带事件的主角,让作为中东主体民族的阿拉伯人,在巴勒斯坦问题上成为腹背之毛。
“血液中的火焰——燃烧起来。”(莎士比亚:《暴风雨》)我渴望丢掉纸和笔,拿起一杆枪去到改变阿拉伯的战斗里,烧尽一切野草。
2021年5月18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