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季,牛街礼拜寺月台上落着几片枯叶,大殿前的黑条凳依稀点缀着松柏掩映的日光。我伫足瞧看着。身旁有一位朵斯提,身材消瘦,头戴白帽,说话带着一点东北口音,他把我拉到那黑条凳前坐下,问道: “看你像是阿訇,我这有个问题,想了很久也想不通。古兰和圣训明明禁止穆斯林自相残杀,可为什么这样的事在穆斯林世界禁而不止呢?巴沙尔屠杀人民,塞西镇压穆兄会,伊朗与沙特勾心斗角,这究竟是为什么?” “因为‘权力’,”我说。“你不拥有权力,自然就难以理解它的罪恶。别的不说,就拿这清真寺来讲,倘若你是寺里的阿訇,官家让你升国旗,你升还是不升?国民是可以爱自己的国家的,但这种强制性的表忠心,与爱没有一丁点关系,只是胁制和形式主义。况且国家与宗教各自都有不同的崇拜对象,国家拜的是地上的权威/凯撒,宗教拜的天上的权威/神,国旗作为国家和其所崇拜权威的象征,向它致敬,对宗教信仰者而言有拜物之嫌。这种对宗教的“中国化”,也让神圣的寺院斯文扫地。 “你要设身处地的来看。一方面是你阿訇的职位,一方面是国旗。倘若你不拥护,就可能会丢掉这职位。它从表面看去就是一个杆子挂了块布,而你阿訇的职位却是切实的权力。你不要它,要它的人比比皆是;而要保住它,似乎也并不繁难,退一步就是了。这国旗你升还是不升? “信仰与现实,就是未见(艾布)与眼下。后世就是你对未见的信仰,它远在死后的不可知世界。你还未死,还活着;而活着的眼前,是昭然可见的现实。故而,人对真主的信仰,在现实面前总是一触即溃的。可这正是真主要的,就是用未见的事物来对换你在现世所拥有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一切。 “这只是升一面国旗,在以前文革和宗教改革中,以及在现在针对我们的这场社会运动中,有着许多能将人的伊玛尼连根拔起的内容。你扪心自问,你所拥有的一切,有哪一样是可以为真主割舍的? “真主说;‘你说:主啊!掌权的主啊!你把权柄给你所要的人,与你从你所要的人那里拿去权柄。’(3:26)这段经文阐述了权力的本质。我们中许多人为了芝麻大的一点权力,廉耻、道义、信仰皆不顾,卖教求荣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