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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本·艾西尔:效忠储君耶齐德


      在这一年(回历五十六年),人们向耶齐德•本•穆阿威叶效忠,承认他继承其父亲作为哈里发的统治权。
      此事是由穆吉拉•本•舒阿巴引发的,当时穆阿威叶欲免去其库法总督职务,任用赛义德•本•阿斯。穆吉拉闻此风声,说:“我最好亲自去见穆阿威叶,主动请辞,以在人们面前表现出我对该职务的满不在乎来。”遂启程往见穆阿威叶。路上,他对随行者说:“若我现在不能为你们争取总督职务和行政权,他日恐再无机会。”既至大马士革,他依计而行,去见耶齐德,说:“圣人(愿真主赐他平安)的同伴们中的名流巨子,以及他的亲眷和古赖氏的长老们,皆已谢世,只遗下些儿孙辈们。而你是其中的龙驹凤雏,通晓圣行,善理国政,我不知信士的长官为何还不为你立下继承权。”耶齐德说:“君以为此事可行吗?”穆吉拉说:“可行!”
      于是耶齐德去见他的父亲,将穆吉拉的话告诉了他。穆阿威叶召见穆吉拉,问起这件事来。穆吉拉说:“信士的长官,您已目睹在奥斯曼之后的流血纷争。耶齐德是您的继承人,请任命他。这样,即便您出了什么意外,他也能继续给人民提供庇护,续君之未竟大业,国家亦不致再陷流血纷争。”穆阿威叶问:“谁能帮我做成这件事?”他说:“我为您管好库法人,齐亚德(穆阿威叶同父异母的兄弟)为您管好巴士拉人。只要这两个城市的人不反对,就无人能反对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你回去继续工作,与那些你信任的人商议这件事,而后我们再议。”穆吉拉辞别,回到他的同伴们那里。他们问:“结果如何?”他说:“我已将穆阿威叶的脚放在一个深远的陷阱中,这将给穆罕默德稳麦造成永久性的裂痕,无法修复。”然后他引用了一句诗:

      “在秘密的议事中,
      我是唯一的见证者。

      高价买下仇敌,
      面对怒火不息的争斗者。”

      穆吉拉返库法,与他信任的人,还有知道他支持伍麦叶家族内幕的人,谈了耶齐德的继承权问题,众皆同意效忠耶齐德为储君。于是他在这些支持者中派出十人,亦有说法称超过十人,给他们三万迪拉姆,由其子穆萨•本•穆吉拉带至穆阿威叶处,为耶齐德游说立储,并建议为此立下契约。穆阿威叶说:“此事勿急于公开,但保持你们的这种看法。”然后私下问穆萨:“你父亲用多少钱买下了他们的忠诚?”穆萨答:“三万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他们的忠诚真便宜。”
      亦有人说,穆吉拉派去四十人,由其子欧鲁瓦领队。当他们见到穆阿威叶时,皆起身发言,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穆罕默德稳麦着想。他们说:“信士的长官啊,您年纪大了,我们担心国家动荡。请为我们指定一位领导人,定下权力承袭的规则,以避免国家发生动荡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你们对我有何建议?”他们说:“我们建议立信士的长官之子耶齐德为储君。”穆阿威叶问:“你们都同意吗?”他们说:“是的。”穆阿威叶又问:“这是你们几位的意见吗?”他们说:“是的,亦是我们背后人民的意见。”穆阿威叶暗地里问欧鲁瓦,说:“你父亲用多少钱买了他们的忠诚?”欧鲁瓦回答:“四百第纳尔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他们的忠诚可真便宜。”然后他对他们说:“我们会考虑你们的提议,真主将决定一切,耐心比急躁要好。”于是他们离开返回。
      穆阿威叶遂下决心让耶齐德继位,他致书齐亚德,征询其意见。齐亚德召来乌拜德•本•卡布•努米里,对他说:“每个咨询者都有他敢布腹心的人,每桩秘密都有它受托付的对象。但人们为此总为两种情况所困扰——走漏消息和将心事透露给不合适的人。能看守秘密的只有两种人:一为渴望后世回报的人,二为珍视今世名誉并懂得保全它的人。此二种品性,我皆在你身上见到了。我召你来是为一件事,在信函上不便透露。信士的长官写信征询我对某事的意见,他担心人们会反对,想得到人们的服从。伊斯兰事务之维系和保障,至关重要。耶齐德是个玩世不恭的人,终日沉湎打猎。你去见信士的长官,告诉他耶齐德的一些不良行为,并劝其在这件事上谨慎为宜,这样更能达到目的。勿急于求成,迟来的成功胜过匆忙的失败。”
      乌拜德对他说:“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?”齐亚德问:“还能有什么办法?”乌拜德说:“勿干扰穆阿威叶的决定,不能使其对其子产生厌恶感。我会去见耶齐德,告之信士的长官写信给你,征询关于继位的意见,你担心人们会因为他的一些不良行为而反对他,建议他改正这些行为,以便让他能在大家面前有个良好的形象,从而实现自己作为储君的目标。这样你既对信士的长官进了忠言,又能消除自己对家族事务的忧虑。”齐亚德说:“说得鞭辟入里,不蔓不枝,去做吧,真主保佑。做对了,那自然是好事;即使你错了,我亦不会怀疑你的动机。你去后就这样做,将结果交给真主。”
      乌拜德遂往见耶齐德,陈其言。耶齐德为达储君之位,收敛了自己的一些行为。而齐亚德亦致书穆阿威叶,建议他镇定沉着,要慢条斯理的来,不能急于求成。穆阿威叶接受了他的建议。
      齐亚德去世后,穆阿威叶开始行动,让人们效忠其子耶齐德。他派人给阿卜杜拉•本•欧麦尔送去十万迪拉姆,欧麦尔接受了。但当穆阿威叶提出为耶齐德效忠时,伊本•欧麦尔却说:“他以为我的忠诚如此廉价吗?”而拒绝之。
      事遭挫折后,穆阿维叶致书麦尔旺•本•哈卡姆,说:“我已到风烛草露之年,老骨支离,担心过世后稳麦分裂。我想为他们选择一个接班人,但不想在没有征询你们意见的情况下做决定,请与他们(麦地那的圣门弟子和再传弟子)商议此事,并让我知道他们的反应。”麦尔旺当众宣布了此事,人们说:“他的想法是正确的,我们希望他为我们选择一位克己奉公的接班人。”
      麦尔旺于是书告穆阿威叶,穆阿威叶复信提出耶齐德来,并让麦尔旺向大家宣布:“信士的长官已为你们选择了一位克己奉公的接班人,决定由他的儿子耶齐德在他之后担任哈里发。”阿卜杜•拉赫曼•本•阿布•伯克尔起身说:“指主发誓,你撒谎了,麦尔旺!穆阿威叶也撒谎了!你们根本不在乎给穆罕默德稳麦选择的接班人是否合适,你们只是想让这个职位成为世袭制,像拜占庭皇帝希拉克略一样,父子相传。”麦尔旺说:“这就是真主在启示中提到的‘那对他的父母说呸’(46:17)的人。”
      阿伊莎闻言,从幕布后起身说:“麦尔旺!麦尔旺!”麦尔旺闭口,转向阿伊莎。阿伊莎说:“你是说阿卜杜•拉赫曼是古兰启示中提到的那个人?你撒谎了!他不是,而是某某人。但你是先知所诅咒的那个胡说八道的人。”
      侯赛因•本•阿里起而反对,伊本•欧麦尔和伊本•祖拜尔亦相继而起反对。麦尔旺将此事书告穆阿威叶。而此时,穆阿威叶已向各省区总督发去公函,令其评议耶齐德担任领导人之资质,并派代表来大马士革议事。穆罕默德•本•阿穆尔•本•哈兹姆作为麦地那的代表,艾哈奈夫•本•盖斯作为巴士拉的代表,俱至大马士革。穆罕默德•本•阿穆尔对穆阿威叶说:“每个牧羊人都要对他的羊群负责,故而,请你慎重选择领导穆罕默德稳麦的人!”穆阿威叶闻言,心下震动,以至于寒冬之日亦喘起粗气来。即打发穆罕默德去,复召艾哈奈夫来,安排他去见耶齐德。见毕,穆阿威叶问他:“你看你的侄子怎么样?”他说:“我看到了他的年轻、活力、毅力和幽默感。”
      穆阿威叶在代表们聚集在他面前时,对扎哈克•本•盖斯•菲赫里(时任大马士革卫戍部队指挥官)说:“我要发表讲话,当我讲完后,你要带头呼吁大家效忠耶齐德,并拥护我继续推动这个决定。”穆阿威叶登前端坐发表讲话,他强调了伊斯兰事务的重要性、哈里发职位的神圣性及其权利,并提到真主要穆斯林服从统治者。而后提到了耶齐德的美德、政治智慧,并暗示让大家效忠耶齐德。扎哈克随即发言,在赞主之后,说:“啊,信士的长官,人民在您之后需要一位领导人。我们已体会到团结修睦的好处,这不仅能减少流血冲突,还能让人民安居乐业,使九省通衢、路不拾遗,并能开创一个美好的未来。岁月更迭,真主每日安排万事。耶齐德,信士的长官之子,品行端正,处事公允,是我们中最有学识和最宽厚的人,亦最具远见。故恳请您立他为储君,让他在您之后成为我们的旗帜,成为我们的依靠,庇护我们安居乐业。。”
      阿穆尔•本•赛义德•阿什德格(时任麦加总督)也发表了类似的言论。接着,亚兹德•本•穆卡那•阿祖里站起来说:“这位是信士的长官(指着穆阿威叶),如果他去世了,那么就是这位(指着耶齐德),如果有人反对,那么就是它(指着他的剑)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坐下吧,你是演说家的领袖。”在场的其他代表们随后也发表了讲话。
      会议结尾,穆阿威叶对艾哈奈夫说:“巴哈尔的父亲,你怎么看?”艾哈奈夫回答:“若我们说实话,我们怕你;若我们说假话,我们怕真主。信士的长官,你比我们更了解耶齐德,知道他的日常生活,知道他为人知的一面和不为人知的一面,还有他的言谈举止。若你认为他能让真主和这个稳麦满意,那么不要征求大家的意见;若你认为他不适合,那么不要任命他,因为你即将面对后世。我们只需说,我们听从,我们服从。”这时,一位叙利亚代表起身说:“我们不知道这个伊拉克人在说什么,我们只知道听从和服从,以及战斗和进攻。”
      人们在散会离开时,议论着艾哈奈夫的发言。穆阿威叶对支持他的人给以好处,对那些不太支持的人施以怀柔之礼,最终大多数人拥护其决定并效忠。当伊拉克人和叙利亚人皆效忠于耶齐德后,穆阿威叶带领一千骑兵前往希贾兹。当他们临近麦地那时,第一个遇到他们的是侯赛因•本•阿里。他见穆阿威叶时,说:“去你的吧!一头被宰杀血正涌出的牲口,真主将使它流尽!”穆阿威叶回应道:“慢着,我承受不起你这样的言辞。”侯赛因说:“你不但承受得起,而且应承受更恶劣的言辞。”伊本•祖拜尔遇见了他,说:“去你的吧!一只在峡谷中爬行的鳄蜥,将头伸进岩石缝隙中,摆动着尾巴,指主发誓,它很快就会被抓住并摔断脊骨,让它远离我。”穆阿威叶命人驱走其坐骑。随后阿卜杜•拉赫曼•本•阿布•伯克尔遇见了他,穆阿威叶对他说:“去你的吧!一个昏聩糊涂的老朽。”(时年七十岁)而后亦命人驱走其坐骑。
      穆阿威叶亦这样避见伊本•欧麦尔。然而,他们仍跟着他,直至其进入麦地那城。他们来到穆阿威叶的驻所,但他将他们拒之门外。他们未达所愿,就去了麦加并在那里逗留。穆阿威叶在麦地那发表讲话,提及耶齐德,大加称赞:“在他的品德、智慧和地位方面,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继承哈里发之位?我不认为你们这些人会停止反对,直到灾难降临,将你们连根拔起。我已警告过了,若警告还有用的话。”随后诵诗一首: 

      “我早已告诫过你,穆斯塔利克族人,
      我说:阿穆尔,听我劝,速速离去。

      若你逼我做我无法承受之事,
      你将失去从我身上所见的善意。

      你所渴望的已在眼前,
      尽情享用吧,饮其甘苦,品其真味。”

      而后,穆阿威叶拜访了阿伊莎。她已耳闻,穆阿威叶提到侯赛因及其同伴,说若他们不效忠就杀他们。阿伊莎为此劝穆阿威叶,说:“我听说你威胁要杀他们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信士的母亲,他们可没有那么轻易能被威胁。我已经为耶齐德安排了效忠,其他人也已经效忠了,难道你认为我能撤回已经提上日程的效忠吗?”她说:“对他们温和些吧,他们会顺从你的意愿的,若真主意欲。”穆阿威叶回答:“我会的。”她还对他说:“你怎么能保证我不会埋伏一个杀手来杀你,毕竟你对我兄弟做了那种事。”她指的是她的兄弟穆罕默德。穆阿威叶说:“信士的母亲,你不会那样做的,我在房子里很安全。”她说:“确实如此。”
      穆阿威叶在麦地那停留数日,后赴麦加。意见领袖们(伊本•祖拜尔等人)出城相见,说:“让我们去会会他,或许他已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了。”遂至马尔河谷候之,第一个见他的是侯赛因。穆阿威叶对他说:“很高兴遇见你,真主的使者的外孙,穆斯林青年领袖!”继而命人给侯赛因一坐骑,让他骑上,与其并肩而行。穆阿威叶亦如是待其他人,与他们同行,直至进入麦加。他们受待如上宾,日日有礼物。穆阿威叶未提任何事,直至做完小朝,并装载了他的行囊,准备离开。这时,意见领袖们中的一位对其他人说:“不要被蒙蔽了,他对你们的好意并不是因为爱你们,而是有其目的。”他们决定同他进行一场对话,并同意由伊本•祖拜尔作为代表来发言。
      穆阿威叶接见他们,并说:“你们知道我的为人,我对你们家人的关照,我为你们所承担的一切。耶齐德是你们的弟兄,是你们的堂兄,我希望你们支持他为哈里发,任免官员、征税和分配财富,这对你们没有任何坏处。”他们没接话,他说:“怎么不说话?”连问两次。
      然后他转向伊本•祖拜尔,说:“来吧,你是他们的代言人。”伊本•祖拜尔说:“是的,我们给你三种选择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说来听听。”他说:“你可以像真主的使者(愿真主赐他平安)那样做,或者像阿布•伯克尔那样做,或者像欧麦尔那样做。”穆阿威叶问:“他们是怎么做的?”他说:“真主的使者(愿真主赐他平安)去世时,没有指定继承人,人们推选了阿布•伯克尔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你们中没有像阿布•伯克尔那样的人,我担心这样做会出现分裂。”他们说:“你说得对,那就像阿布•伯克尔那样做吧,他将权力移交给一位不是其直系亲属的古赖氏人,由他担任哈里发。如果你愿意,也可以像欧麦尔那样做,他把权力交给一个六人委员会,成员中不包括他的儿子或直系亲属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还有别的建议吗?”他说:“没有。”穆阿威叶又对其他人说:“你们呢?”他们说:“他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。”穆阿威叶说:“那么,我提前告诉你们,警告已尽!我在你们面前发表演说时,你们中曾有人站出来公然反对我,我隐忍宽宥。但是,这次,我发誓,若你们中有人敢在我面前再反驳我一句,我会立即用剑斩下他的头颅,不再留情。”
      穆阿威叶让近卫军指挥官入内,说:“在这些人每人身边安排两人,每人手持一把剑,若他们中有任何人对我敢多言一句,无论支持抑或反对,立刻用剑斩杀。”言毕,穆阿威叶走了出去,众随其后。他登上讲坛,在赞主之后,[指着伊本•祖拜尔等人]说:“这伙人是穆斯林的领袖和菁英,不同他们进行协商,任何事都不能决定。现在他们已同意并效忠耶齐德了,所以你们也效忠吧!”于是人们纷纷效忠。因为人们一直在等待意见领袖们的效忠。事毕,穆阿威叶骑上坐骑返回麦地那。人们问意见领袖们:“你们说你们不会效忠,为何现在改变了立场呢?”他们说:“指主发誓,我们没有这样做。”人们复问:“那么,是什么阻止了你们站出来反对他?”他们说:“我们被算计了,我们害怕被杀。”
      在麦地那人效忠后,穆阿威叶返回叙利亚。他疏远哈希姆家族,伊本•阿巴斯为此来见他,对他说:“你为何疏远我们?他说:“因为你们的精英阶层没有向耶齐德效忠,而你们对此却没有表示反对。”伊本•阿巴斯说:“穆阿威叶,我真想离开这里,到一个边远的地方去居住,然后做你所知道的事,就是让所有人都起来反抗你。”穆阿威叶听后说:“啊,阿巴斯,你们会领到津贴的,你们会满意的,你们的权利将会被归还给你们。”
      有人说,伊本•欧麦尔曾对穆阿威叶说:“我效忠你是因为我要服从穆斯林社群之普遍共识,指主发誓,如果大家都同意效忠一个黑奴,我也会跟随他们的。”言毕返家,闭门不出,不再见任何人。
      文中记载阿卜杜•拉赫曼•本•阿布•伯克尔之事,若其卒于五十三年之说法成立,则此事不合;唯有其卒于此时间之后之说法方能印证此事。

     (来自《历史全书》,李云飞译)